壹
雍正十年六月,献县的夜幕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吞没。
大雨滂沱,雷电撕裂天际,仿佛将整个天空斩成无数碎片。
暴雨声如鼓,轰然作响,天地间仿佛只有这磅礴的雨声在回荡,掩盖了所有人的低语与呼吸。
然而,随着雨声渐息,黎明到来,村中却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西村的农夫孙家贵在雷雨之夜,被天雷击中身亡。
献县县令明公晟接到报案时,天刚蒙蒙亮。
尽管昨夜风雨交加,县令仍不敢懈怠,立即召集仵作及随从,马不停蹄地赶往案发现场。
途中,暴雨后的泥泞道路让行进变得艰难,然而,明公晟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直觉告诉他,这起案件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天灾。
孙家贵的家位于村子最西边,靠近一片小树林。茅草屋破旧不堪,显然年久失修。
明公晟站在屋外,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硫磺气味,他心中微微一动,但表面上依旧平静,示意仵作准备验尸。
屋内的景象令人震惊。
屋顶的茅草被炸得四散,屋梁塌陷,地面泥土翻起,中心处赫然出现一个大坑,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爆破。
明公晟凝视着那坑,不动声色,随即吩咐衙役清理现场,仔细寻找任何有助于解开谜团的线索。
死者孙家贵躺在炕上,身躯扭曲,皮肤焦黑,头发卷曲成焦炭,表面上看似确实被雷电击中。
但明公晟是个久经沙场的县令,多少年办案的经验让他敏锐地感知到不对劲。
他站在尸体旁,目光如鹰般扫视着死者的躯体与周围的环境。
“雷击之死,通常从头部或肩部开始,再传入地面。”
明公晟心中默默分析着。
然而,这具尸体的焦灼痕迹并不集中在某个单一的部位,而是呈现一种不规则的分布,尤其是死者的腹部和双腿,竟有大面积的爆炸痕迹。
更奇怪的是,炕面被炸飞,露出底下的泥土,而正是那坑内,隐隐散发着硫磺的气息。
明公晟蹲下身来,仔细观察那口深坑,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他用手指轻轻捻起一小撮从坑边残留的黑色粉末,凑近鼻端轻嗅,火药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中猛然一动,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冷静地命人将尸体封棺待殓。
他转身走出屋子,站在茅草屋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眼前的景象与他心中已形成的判断逐渐拼合起来:这并非单纯的雷击。
火药的气味,炕下的爆炸痕迹,以及屋顶的异常损坏,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这是一起谋杀,伪装成雷击的谋杀。
贰明公晟面色沉重,没有声张。
他知道,若过早揭穿真相,必定打草惊蛇。
于是,他吩咐村民将死者入殓,并安抚家属,装作一切如常。
但他心中已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
回到县衙后,明公晟便派人暗中查访附近的火药买卖情况,重点是最近是否有大宗购买火药的情况。
果然,他得到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推测:有人在案发前不久,曾一次性购买了大量火药。
几日后,线索浮出水面。
明公晟得知,案发前不久,一名村民张大力在县城买了几十斤火药,而张大力与死者的妻子素有私情。
这个发现让明公晟心中的疑虑愈发清晰。
他立即下令,拘捕了张大力!
县衙堂上,张大力跪在明公晟面前,神色紧张。
他显然意识到大祸临头,但仍试图狡辩。
“你买火药是为了什么?”明公晟冷冷问道。
张大力抬起头,答道:“打鸟用的。”
“打鸟?”明公晟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打鸟一两火药足够,你一次买了几十斤,是为了打什么鸟?是要打死整个山林吗?”
张大力张口结舌,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知道自己无从辩解,终于在大刑伺候之前崩溃,低声招认了罪行。
原来,张大力与死者的妻子早已私通,两人合谋想要夺取孙家贵的家产。
为了掩盖罪行,他们利用雷电之夜,趁着暴雨和闪电的掩护,用火药在死者的炕下引爆,制造了一场看似天雷击毙的“意外”。
谋杀得手后,他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然而,这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最终还是败露在了明公晟的细致观察和缜密推理之下。
张大力与死者妻子的供述,使得案情真相大白。
叁县衙大堂内,围观的百姓无不惊叹县令的明察秋毫。
他们议论纷纷,问道:“大人,您是如何在当时看出此事另有蹊跷的?”
明公晟轻轻拂袖,微笑道:“当时我验尸时,就察觉出雷击的说法不太可信。雷电击人自上而下,雷电通过人体进入地面,通常会从头部或肩部开始。而这具尸体的焦灼痕迹并不符合这种特点,尤其是腹部和腿部的爆炸痕迹,显然是火药引爆所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屋顶的损毁方式也不符合雷击的特点。雷击通常是击毁屋顶,自上而下。而现场的情况却是屋顶和炕下同时被炸毁,炕下出现了一个大坑,这说明爆炸是由下而上,火药应该被埋在炕下。”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感叹县令的洞察力和细心。
明公晟接着说道:“既然我发现了火药的痕迹,自然便联想到这是一起人为的爆炸。
为了制造天雷击毙的假象,凶手必定会在暴雨雷电之夜实施,利用天气的掩护。如此大量的火药非普通村民所能轻易获得,所以我暗中派人调查火药的购买记录,最终锁定了张大力。”
有人又问道:“那为何大人不立刻抓捕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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