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5月11日深夜,原来分四股活动的冀中军区骑兵团,集中到武强县沙注村驻地,开会研究敌情。
根据军区通报和这几天得到的情报,九、十日两天,约有两万多敌人,严密封锁了深县、武强、饶阳、安平、献县中心区的滹沱河、滏阳河、石德路、沧石路。白天日军用骑兵、自行车往返巡逻,夜间沿途燃起火堆。情况比原先预料的严重得多。
团首长决定:12日夜分散活动,大胆向敌后以及县城附近穿插。遇小股敌人快打快走,遇大股敌人快走快离。
没想到,敌人来得比料想的还快。开完会几个小时,12日一早,先听见南边有激烈的枪炮声,接着西南方向枪炮齐鸣。
不久,侦察员回来了:“报告,南边是几千敌人正与六分区王长江司令员所率部队激战……西南方向是七分区45区队在深县、饶阳之间遭敌一万余人包围……”
到了上午10点,四面八方都是枪炮声,且越响越近,看来敌人要向这一带合围了。
到了中午12点左右,情况基本弄清,敌人已离驻地很近了,必须当机立断火速突围。为了谁留下掩护突围的事,几位干部又争起来。政委汪乃荣提出由他指挥二连掩护突围,马团长和李健坚决不同意。
汪政委说:“就这样定了。”表现出老红军干部冲锋在前、退却在后的优良品质。当时,政委是有最后决定权的,马团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同意由汪政委牵制敌人,其他人分三股分别突围。
下午一时左右,骑兵团开始突围。当时,周围敌人约五六千人,整个包围圈有敌人两万多人。但日军战术非常机械,一定要按原先计走,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区域赶,路上遇见我军部队并不恋战,而是急于绕过去,接着扑向中心集合点。
这可能是日军与我军作战时,发现八路军惯于用小部队扭住敌人,掩护主力转移而采取的措施。结果,向外突围的几股,利用敌人不恋战这一特点先后突了出来。但是,留在中心掩护的部队,当天下午就被打散,损失很大。汪政委的爱人也和他跑散了,下落不明。
马团长带着团机关和三个连为一股,黄昏时到了饶阳县三角村,算是跳出了小包围圈,但仍在滹沱河、滏阳河、沧石路等几条封锁线构成的大包围圈中。
三角村也不平静,当时九分区司令员韩伟正率18团与敌激战。马团长见到韩司令员,还有心思开玩笑说:“骑兵这一来,恐怕敌人的飞机也要来照顾吧!”
当时,骑兵团的电台已被打坏,情况不明。九分区的电台联络也很困难,只是知道滹沱河以北敌人扫荡过了,已经封锁了滹沱河,韩司令准备夜间突过滹沱河,到肃宁icon一带去。并建议马团长参考九分区的方案突围。
但是,马团长一想要跳出深武饶安地区,思想上有些顾忌。因为十几天前,吕正操司令员亲自当面交代,骑兵团的任务,就是在深武饶安地区坚持反扫荡,现在要过河不是有违军令吗?
但是,电台坏了无法请示,何况今天下午敌人实际上是把骑兵团当成主要目标,已经吸引和牵制了敌人的重兵。骑兵团绝不能让敌人吃掉。
晚上饭后开会时,干部们陆续都到齐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下午在枪林弹雨中过来时,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情景,还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萦绕着。
老百姓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逃难,扶老携幼的。日本兵一个小香瓜大小的手榴弹扔过来,死伤一片。亲人们扑过去抢救哭泣,自然又围上一堆人,日本人瞅准了,又扔一个……
日本人的马队飞奔而来,抢过一个女孩子,横在马鞍子前头就跑。那孩子的父母,自然不要命地跟着马追,哭着叫着。日本兵把那孩子扔来扔去,乐得不得了……
马团长简单说了说韩司令介绍的敌情及自己的决定,与会干部也一致同意向北过滹沱河突围,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马团长当即宣布:夜八时出发,突过滹沱河,一定要在天亮以前跳出去。
12日夜间,为了随时处置情况和亲自指挥渡河,马团长紧随前卫排之后走。侦察排找一个老乡带路,但走了很久,总是到不了河边。马团长发生了怀疑,令部队停止前进,让侦察排长把向导带来。经详细盘问,果然是个汉奸,故意带部队在饶阳城外转圈子,想磨到天亮,好让敌人消灭骑兵团领取重赏。
马团长用马鞭指着汉奸的脑壳斥责说:“亏你还是个中国人!你看多少人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都在鬼子的刺刀下流血流泪,今天下午你们饶阳的乡亲有成千上万被惨杀,你这个王八蛋还在给杀你乡亲的日本鬼子卖命!你还算中国人么?!”
汉奸一边说:“饶命!饶命!”一边撒腿想跑,最后被前卫排的战士击毙。
随后,侦察排和前卫排按指北针摸索前进,不多久就到了滹沱河边。此时,看到河北岸每隔五十多米就烧有一堆火,鬼子们“哇啦,哇啦”的声音也听得非常清楚。
部队停止前进后,一连长杨振山率三个精干的突击组首先渡河。他们每人的步枪都上了刺刀,身上还带着马刀,悄悄渡到河北岸,摸到对面三个火堆跟前,不声不响将敌哨兵刺死。
这时,两个加强机枪班也开始渡河。渡河后,他们与突击组一起占领渡场两侧有利地形,掩护后续部队渡河。
13日拂晓,部队胜利渡过滹沱河,进到肃宁李家村宿营,总算是安全跳出了敌人的合围圈。